他还没说完,许乐拿着酒杯就扑腾一声跪了下来,曹飞就坐在他旁边,一见之下,也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一家人顿时慌了神,黑妹和杜小伟都起来去拉扯,可许乐和曹飞就跟长在了地上似得不肯起来。
曹平小声的问曹远,“三哥,二哥和大哥在干什么?”
已经十岁的曹远认真的回答,“在谢谢小叔和婶子。”
曹平问,“那我们要谢吗?”
曹远说,“今天是大哥和二哥的庆祝会,他们谢吧。咱们记在心里就是了。叔和婶养咱们不容易,咱以后听话,好好学习,跟哥哥似得考好大学,孝敬他们,就是谢他们了。”
曹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旁边的曹佳佳却一直歪着头听着,最后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曹远瞧见她的表情,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这家伙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瞧着两个人都不肯起来,曹玉文挥了挥手,“别拉了,都是长辈,他们的跪也受的起,乐乐,你说吧。”
许乐举着酒杯说,“爸,这杯酒是我早就想敬给你的了。我谢谢您将我从泥沼中带出来,给我一个温暖的家,让我有了爸妈奶奶,舅舅,和兄弟。谢谢您在飞飞妈去世,我亲妈来闹的时候,没有放弃我,您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害怕你们觉得我是扫把星,不带来好事,把我赶走。也没有嫌弃我有心脏病,想法子给我治,爸,谢谢您两年前对我的宽容,给我那么多时间,我知道我现在没法报答您,但我心里都明白。爸,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许乐说完,就把一杯酒整个闷了,然后把酒杯放在了一边,坑坑坑给曹玉文磕了三个头。
一家人早就流泪了,连最不相干的杜小伟的老婆,眼睛都湿润了。老太太抹着泪说,“好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你什么样,家里人能不知道吗?起来吧,玉文,让孩子起来吧。”
曹玉文却没动,而是看向了曹飞,“你想说什么?”
曹飞不是许乐那种话多的人,一共就一句话,“叔,您在我心里就是我爸。”说完,他也跟许乐似得,一口闷了酒,在瓷砖地上,用力砸了三个头。
黑妹和杜小伟都在旁边等着了,两个孩子一磕完头,立刻就上手去把他们拽了起来,一边替他们普拉着衣服,一边说,“一家人,弄这套干什么?太客气了,可就不是一家人了,不亲了,就这一次。”
正说着,却听见曹平在旁边喊,“三哥,姐,你们干啥呢?”
转回头,就看见曹远也跪在了曹玉文面前,曹佳佳跟着他后面跪下的。曹远还回头瞪她一眼,小声训斥她,“你跟着我干什么,跟屁虫。”曹佳佳嗤之以鼻,“你不说以后谢吗?”曹远的小胖脸就有些红,结果说话的机会就被曹佳佳抢去了。
她拿着饮料杯子冲着老太太和曹玉文说,“奶奶,小叔,今天是大哥和二哥的庆祝会,我知道我不该这时候说,可我想说。我来家里两年多了,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小叔特别偏心,喜欢大哥和三哥,不喜欢我,哥哥们也不愿意理我。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我爸做了那么多你们不喜欢的事儿,我现在小,什么也做不了,但我跟奶奶和叔婶保证,我会好好学习,当个好姐妹,做个孝顺女儿。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许乐就站在她旁边,这丫头比起两年多来的样子已经变化很大了。这两年多,曹玉文不知道带她跑了多少次医院,刚中药渣就能把院子里的地铺满,终于调养过来。这丫头如今不比同龄人矮和瘦弱了。她又随了曹玉武的五官,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
最重要的是,这两年多的日子,学舞蹈,练演讲,让她变得开朗大方起来,不再是胆怯的样子,就从刚才她敢抢曹远话就能看出来,这精气神不知比原先好了多少。许乐还听说,她今年上了三年级,是四年级的曹远同学大队长职务的有力竞争者,所以,两人的关系才越发不好。
不过,她能说出这番话,一家人还是挺意外,毕竟,这孩子在罗小梅和曹玉武手中养了六年多,即便老太太他们坚持接过来,也是害怕在养出个他父母那样的人。
曹佳佳说完了,就想给几个人磕头,可被一旁松了口气的黑妹给抱了起来,哄着她说,“这三个头你留着,等着你跟哥哥们考上好大学的时候,再给磕。行了,别闹腾了,吃饭吧。好好的日子,都成了忆苦思甜了,饭菜都凉了。”
一家人顿时又热闹起来。曹飞直接上去,就想把曹远给抱起来。可曹远还挺委屈,嚷嚷着说,“你们都说了,就不让我说,不带这样的。”曹平也跟着起哄,“我也没说。”曹飞一把把他提溜起来,放在座位上问他,“你想说啥?在这儿也一样。”
瞧了一家人都在看他,曹远哼了声,“你们都说了的,我才不说呢,我们老师说了,行动永远比语言重要。我就一个事儿,叔,我哥上学去,我能跟着去吗?”
曹远这个要求,最终得到了满足,同时要求能够跟着去的,还有已经五岁了,天天精力旺盛的曹平。曹佳佳倒是自觉,虽然瞧着是满脸羡慕,连坑都没吭声。
这整个暑假,许乐都是自己住了一间屋,曹飞和曹远住一间屋。曹玉文始终没对两人的关系做出任何的询问或者是表态,两人也就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为了避嫌,连两个人单独出门都不敢。
好在,两年多的分离,已经让他们彼此太过渴望对方了。即便只是用眼睛看着,呼吸共同的空气,他们就已经能够情意绵绵,尤其是在家人都不注意的小地方,偶尔手与手相握,或是一个碰触不到一秒钟的吻,就让他们满足异常。
等着日期翻到了八月末,行囊终于打好的时候,最后离家前的一夜,曹玉文才终于松了口,他将他们叫到花园里,在那次跟许乐摊牌的地方,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说,“大学期间不准同居,好好过日子,别让我操心。别的事儿,有我呢。”
直至一直到了北京,进了许乐的宿舍,两个人都还沉浸在惊喜之中,甚至偷偷打算,一个星期见几次面,直至一个白皙瘦弱与许乐有五分像的男孩推门进来,冲着许乐,曹飞,曹远,曹玉文和黑妹一家,微微一笑说,“呦,你终于来了。你好,我是你的同班同学,我叫金哲。哦,我的小名,叫胜胜。”
☆、第99章
如果说金哲的大名还让几个人没什么反应,那么胜胜这个小名,几乎让在场的所有老曹家人顿时想了起来,胜胜不就是柳芳的小儿子吗?就是那个要换肾的那个?居然跟乐乐长得这么像啊。他活着?这是治好了?可瞧着他的样子,也就是十二三吧,怎么会现在就上大学了?
金哲压根没理会老曹家人的打量,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许乐,“没想到吧,咱们差这么多,居然上了同一个年级。你恐怕不知道的是,我为了跟你在这里见面,废了多大的力气。”他死死的盯着许乐的脸,“真没想到,你居然跟妈妈长得这么像,可你却狠心把她关在那种地方。”
柳芳这几年一直在精神病院中待着。开始的时候,金成雁联系他几次,想让把柳芳放出来,但许乐那时候还在初中,柳芳才进去几个月,许乐不想冒险,就拒绝了。初中毕业后,柳芳在里面也有三年,许乐专门让曹玉文送他去了北京,去看了看柳芳。
柳芳倒是过得不错,看着比原先见她时面色好了许多。见了许乐倒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平静的跟他说,“金哲在国外治疗的很好,我也不会打你的肾的主意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这些年也想过了,这辈子我是还不上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对你好。你放了我吧,我想胜胜想得不行,我想去照顾他。”
许乐被这个女人的无情逗乐了,不过还好,反正他也从来没把她当做一家人,早就断了跟她相亲相爱的念头,看一个外人发癫其实挺不错的。
于是他看了看手腕上曹飞送的那块手表,冲着她说,“随你愿,我就是来放你出去的,我约了金成雁今早十点见面,快了,他到了,我们就共同签字放你出去。”
柳芳那一直不变的表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轰然炸裂,她几乎是坐立不安,期盼而又羡慕的看着窗户外面,恐怕想的是,那里是她见胜胜的自由。
可惜的是,那天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指针从九到十再到十一,十二,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金成雁依旧没有出现。柳芳已经快要歇斯底里了,她不停的问许乐,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许乐只能借了医院的电话打给金成雁,在无数次忙音后,金成雁终于接了电话,他说,“我想了想,柳芳的病还不算好,还是要再看看,这次就算了吧。”
柳芳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扑向了电话。许乐后退几步,让开了那块地方,看着他自以为找到了爱情,找到了一切的亲妈,失态的破口大骂,恨不得要撕碎了金成雁,他那时候想的是,报应真的会来到,你看,他妈抛弃了他贫穷的亲爸,选择了富裕的金成雁,也同样选择了金成雁的精明与凉薄,最终体验了豪门的无情。他相信,如果是他爸,绝对不会让她在这里再呆呆。
那次之后,许乐也没去过精神病院,他每年跟金成雁打一次电话,金成雁的回复都一样。不过许乐听说,他没弄出儿子和女儿来,也就没太在意。谁知道,在这里,他居然见到了抢肾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而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他了。
许乐拦住了想要斥责解释的曹远,冲着黑妹说,“妈,我饿了,咱快点弄完吃饭去吧。”
黑妹这才回过神来,接着铺着手中的褥子,“成,快好了啊,这褥子我多带了一床,让你爸包了塑料给你塞到纸箱里,放床底下了,等天冷了,你拿出来晒晒再铺上啊。”
金哲的脸色几乎在许乐喊出那个字就变了,他几乎不要命的扑上来,“你居然喊别人叫妈!”
他才十二,恐怕是因为体弱,个子长得还不如许乐当时高,也就一米五五,跟十岁的曹远差不多。所以他扑过来的时候,曹飞都没来得及动手,曹远就跟钢炮似得冲上去了,直接把金哲撞到了地上。曹家任何人都对许乐那次自伤记忆深刻,包括那时候才四五岁的曹远。小钢炮护犊子似得挥了挥拳头,“你再敢欺负我二哥!我揍死你!”
金哲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家人,使劲儿的瞪着他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可许乐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跟那个小胖子说,“小远,别伤着。”然后没理会他,等着那个女人铺完床,一家人就呼啦啦离开了。
他跟个傻子似得,坐在地上,忍不住眼睛潮了。他同母异父的哥哥跟别人成了一家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过继给别人了。他的亲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的亲爸不知道在那个女人的床上,他明明有那么多亲人,却没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而所有的过错,不过是他生了一场差点要了他命的病而已。
门再次开开,露出了一张与金哲不太相似的脸。来人约有十八九岁,个头大约一米七八左右,长相英俊,手中拿着几个盆,瞧见他坐在地上,不由皱眉道,“你怎么坐这儿了?你身体能容得这么造吗?起来!”
金哲就听话的站了起来。男人将盆放在金哲床下,眼睛就瞥到了写着许乐名字的床铺,瞧见已经铺好了,“你见许乐了?”金哲低着头不肯说话,他就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说你何苦呢?家里不是好好的,再说,你读附中,住大学宿舍怎么能适应呢!”
金哲就不满的说,“哥,我都说过了,我就是白天在这儿呆呆,一星期住不了一次的。你都答应了,也帮我办了,不准反悔啊。”
男人瞧着他那副倔强样子,眼中的温柔更甚,“我知道。不过胜胜,如果身体有事儿,我可不允许你再住这儿。你上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他较这个劲儿干什么?”
“他把妈妈害的……”金哲犟嘴,只是看到男人不赞成的目光后,停了下来,变成了小声嘟囔,“哥,我想让他放妈妈出来啊,她在里面好可怜。”说到柳芳,他眼睛亮了起来,“哥,我能不能去见见妈妈啊,我偷偷见行不行?”
男人盯着他,“你知道,你妈是禁止探望的,除了他俩。”金哲的眼睛又暗了下来。男人叹气道,“中午了,走吧,去吃饭。反正你都住在这里了,想办法让许乐妥协吧,你爸那边还不好说?”
他说着,门就开了,外面站着两个穿着普通衣服的男人,瞧见那两个人,金哲立刻改了嘴,对着他说,“知道了,三哥。”他耷拉着脑袋在心底嘲笑自己,看,自己的同父异母亲哥哥,可在外面,他连声哥都不能叫。
许乐上的是林学院,曹飞因为成绩不够好,又要跟许乐挨着近,读的是农业大学里的经济学院,都在学院路上,一墙之隔。一家人在旁边吃完了饭,又开着车拿着被褥去了曹飞的宿舍,他们宿舍里还空着呢,铺完了床,一家人就去开了宾馆,晚上去跟韩语吃了顿饭——他听说许乐和曹飞考到了北京来,特别高兴,早就定下了要请客的事儿,当然,在他身后,许乐见到了很久没见过的老朋友——刘宝宝。
这家伙这些年也就一米七四高,看着仍然白白嫩嫩的,跟许乐站在一起,比小姑娘都俊。两个人关系又好,一见面刘宝宝就缠了上来,拉着许乐叽叽喳喳说着高中生活,还抱怨他高考完了就被送到老家吃苦去了,没和许乐见着面,不过好在他的学校离着挺近,以后能够常玩。
许乐头都快大了,他才住了嘴,偷偷附在许乐耳边上说,“乐乐,我想追韩老师。”
许乐差点没被自己嘴里的饮料给噎死,他瞪大了眼睛看刘宝宝,还伸手去摸他额头,“你没病吧!”
刘宝宝一把将他的手拍了下来,冲着他压着嗓子说,“你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许乐也学着他咬耳朵,“那韩老师知道吗?你怎么想的,他可是男人,你没这倾向吧,再说你要怎么办?”
刘宝宝哼哼道,”我当然不是了。不过我喜欢韩老师,你不知道,为了考到这儿,我费了多大劲儿。我专门提早来了几天,就住在了韩老师家里,都打听好了,他这些年都没交过朋友,还单身呢。正好便宜我了.”
许乐又问他,“你准备怎么办”
刘宝宝就说,“最简单了。韩老师现在做自由职业了,做翻译。我学的就是英语啊,我早就磨好了,以后我就住在韩老师家,给他当助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反正我学校离着他家也挺近。”
许乐简直无语,冲着他说,“我劝你想好。一是你还小,这条路不好走,二是韩老师不容易,你要是在一起了又退缩,我怕他受不住.李明德的事儿肯定对他伤害挺大,否则他干嘛这些年不找”
刘宝宝听了就恩了一声,许久才认真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许乐听了就放了心,一伙朋友热热闹闹吃了饭,韩语说要带他们去北京转转,就订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各自就回了.许乐实在是舍不得一家人,也在宾馆开了房,和曹飞曹远住在一间,还可以来回乱窜.
金哲在宿舍等了许久,结果到了熄灯许乐也没回来,气的哼哼的上了床.屋子里其他人还没来,就他一个,冷冷清清的,就跟家里一样.
☆、第100章
曹家人在北京呆了两天就走了,许乐和曹飞当天没退自己的那间房,站在马路上,送走了自家的车子,曹飞伸手就拦住了许乐的肩膀,看似哥们似得带着他往回走,直至进了宾馆的房间,关了门,才疯狂的压下去。唇齿相交,足足三年未曾有过了。
这一缠绵,就到了正式开学的日子。两人也不能在宾馆里一直住着,自然也要搬回自己的宿舍去。好在两个学校离得近,虽然不是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能呆在一起,但起码一天见个面,吃次饭是足够了,虽然有些都熬到了这时候居然还不能天天在一起的遗憾,但是终究最难的那关已经过了。
何况,他们也不准备在大学期间闲着,许乐学得是园艺,曹飞学的是金融,两个人暑假里研究了众多资料,家里又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于是仍旧准备走园艺出口这条路,不过因着刚创业,又跟乐平苗业区分,他们的目标很小,攻占日本的菊市场。
日本从奈良时代末期到平安时代初期开始引进菊花,随后在室町、江户时代发展起来。1868,菊花图案被定为皇室的徽章图案,就是大家常年吐槽的十六瓣菊花图,自此,将菊花当做他们民族的象征,每年对菊花的需求量巨大。但由于他们地域狭窄,多数依靠进口。
在此之前,日本的菊花多数是从台湾进口的。但是许乐觉得,其实中国大陆更有发展前途,一方面是人力资本底,其次土地成本低,更何况,他们也找到了多年培植菊花的老师傅,只等着护照办好,去日本参观学习一下。
不过这事儿需要慢慢来,他们决定在这四年中将其当做主业来发展,所以不急。不过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飞乐园艺公司,已经注册。
曹飞将许乐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八点。这时候还是初秋,天依旧热着,整个宿舍楼里的新生们恐怕都来了,站在楼下就能看到走廊里热热闹闹的,一直有人在。
许乐寻思是第一次跟室友见面,就没让曹飞跟上去,目送他离开后,自己就上了楼。他的宿舍在413,推开大门的时候,他都以为走错屋子了。这时候都是八人间,不大的地方热热闹闹挤了五六个光着膀子的爷们,正在侃大山,还有烟味。听见门响,一群人都看向大门,就瞧见了许乐,顿时静了下来。
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立刻反映了过来,“你是许乐吧,可吓我们一跳,跟那个小屁孩金哲长得太像了。我叫张先锋,是你的下铺。”
他说着就过来,很自然的拦住许乐把他往屋子里带,然后顺脚关了门。许乐这才看清,屋子里足足五个人,张先锋挨个介绍,瘦的跟猴子似得刘壮,个子得有一米八五的庞贵乡,看起来特别憨厚的张高兴,还有声音很好听、一嘴北京话的林长海。
几个人都挺热情,冲着他说,“早看见你铺了床了,没想到你最后一个到的。行啦,这样子一看就是老七了。”许乐一问,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到齐了,还见过一脸我很拽我不想理人的金哲,这家伙昨天回家睡了。他们剩下的几个已经问了岁数,就等着他来排序了,等许乐把出生年月一说,林长海就干脆的说道,“我说我肯定是老六吧,哈哈,来,叫声哥哥。”
许乐上辈子没上过大学,但公司里却聘用过不少大学生,他们都挺一本正经的,他哪里想到,大学宿舍居然是这样子,还带调戏的。不过这种感觉挺好,他囧完老实的叫了声六哥,结果林长海居然回身摸吧摸吧送了他一个小皮夹,“见面礼,我自己做的,凑活用吧。”
许乐还有些不好意思,老大张先锋直接不客气的拿过来放在他床头,“每个人都有,别客气了。”
几个人里就林长海一个本地人,剩下的来自五湖四海,许乐问了问,都是他们专业的,大家一个班。唯一没见面的,就是老四,许乐瞧了瞧他的床位,也是上铺,跟自己头对头,名字写的叫邱泽海。
几个人聊了聊,就都累了,这时候宿舍条件不好,一层楼才一个厕所外加水房,洗澡有专门的澡堂。张先锋几个就跑到水房偷偷洗了澡,许乐从上辈子开始,就没再别人面前赤裸过,何况他现在又有主了,身上说不定还有曹飞给他留下的印记,怎么好意思。
他正犹豫着,林长海八成瞧出来许乐的尴尬,冲着他说,“厕所那都是一个门一个门的,夏天也不脏,我把盆借给你,你端两盆水进去洗吧。”许乐感激的谢了他,这才解决。
等着快十一点熄灯了,老四邱泽海才回来。进门就扫了一眼,正好跟许乐对上,许乐冲他笑了笑,他愣了一下,转头没搭理许乐,就自顾自的收拾东西了。许乐也没在意,一个宿舍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脾性相同。
他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看了看,他的床跟邱泽海的床连接着,中间就有一道铁的镂空床头分开。他想了想,自己跟他也不熟,两个人头对头睡也挺尴尬的,就把枕头放在了靠墙的那一头,等着灯一熄灭,就睡了。
邱泽海好像还没收拾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强光手电筒来,一打开,把宿舍照得贼亮。灯光恰好打到了张高兴的床上,他眯着眼睛说,“老四,往下打,照着眼睛了,怎么睡?”
那边没吭声,把手电筒打低了。许乐跟曹飞闹腾了两天,早就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他这人睡觉不做梦,一般都是一觉到天亮,所以每天精神特别好。只是这次睡着不大会儿,就感觉有人在拍自己,一下比一下重,何况还有强光照过来的感觉,许乐后来实在受不住,就睁开了眼。
邱泽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地上,仰头正盯着他。他手里的手电,这会儿是冲着许乐的,刺得许乐眼睛一阵花。许乐适应了瞧了瞧,屋子里依旧黑乎乎的,其他人好像都进入梦乡了,张高兴还打着鼾。这应该还在深夜里,他以为有什么事,问他,“你干什么?”
邱泽海说,“你脚冲我,我怎么睡?”
许乐正困得不得了,寻思这人八成喜欢头对头睡,直接嗯了一声,拽着枕头就在床上转了个圈,掉了个头又睡着了。
第二天六点,屋子里就有人的闹钟响了,许乐也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他昨晚上被人弄醒了,一夜睡得不安生,脖子疼。坐在床上揉着脖子愣了一会儿,张高兴已经把裤子穿上了,站地上叫许乐,“老七也醒了,我们等会晨跑去,一起吧。”许乐就点点头,他心脏没大碍,跑步要小心,但走走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没问题。
晨跑完去食堂吃饭,然后去班级,中午许乐没跟他们吃,下午没课,他跟曹飞约好了要逛逛北京的花卉市场,两个人直接在外面一家小饭店里见得面。曹飞瞧着许乐那两黑眼圈就有点心疼,冲着他说,“住不惯吧,忍忍,叔都交代了不准出去住,再忍忍几年。”
许乐不在意的说,“也没啥,人都挺好的,都是学生,能有啥大事儿。”
他是这么想的,毕竟在他眼里,才十几岁的人能有啥事。只是下午拎着给宿舍人买的零食一进门,他就发现,气氛不对。金哲那小屁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正梗着脖子瞪着邱泽海,指着自己的毛巾说,“谁让你用的?”
邱泽海不在意的说,“哦,那是你的啊,我毛巾忘带了,昨天先用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