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莹和钟祈安也是如此,沉稳如钟祈安也在爱情中经常迷失方向,和阮莹越吵越凶,更会气得回家狠狠摔上卧室门,倒在床上咬着牙生闷气。
钟妈妈赶来好奇地看,听到儿子傻乎乎地自言自语说:“我要是主动给你打电话,我就是王八蛋。这次明明是你的错……”
钟妈妈刚想说儿子硬气了,只是等到晚上十点半,钟祈安就已经去到阳台给阮莹拨语音去了。
阮琋虽然没把阮莹谈恋爱的事情透露给父母,但阮莹的几个好朋友去阮莹家里玩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被阮莹的妈妈知道。
几番询问,阮莹只好将钟祈安的情况和爸妈说了:“就这样啦,我们交往也没多久。他人很好的,也很帅气,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阮莹绞着裙子腰间的系带,声如蚊蚋地说着。一旁的阮琋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是撇了撇嘴,对妹妹口中这位“男友”很是轻蔑。
阮家父母面面相觑,只以为阮莹所谓的男朋友是学校里某个同龄的男孩子,没想到已经是“社会人士”,还是做警察的。
阮家的富贵景象背后有一些黑道上不堪入目的来往,也因此阮家一直努力不引起警方注意,逢年过节,和某些高层还有钱财交易,以求平安。不曾想,娇养长大的女儿却找一个警察出身的男孩子谈恋爱。
阮家父母经历过大风大浪,听了阮莹的描述就对钟祈安有了大致的了解,这种愣头青很容易对某些秘事心存好奇,甚至想要破解其中玄机,阮爸爸就牵涉一桩陈年旧案,可不能再家族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被牵扯到。
父母苦口婆心劝慰阮莹,现在是学习的时机,谈恋爱这件事还是往后搁置比较好,若是喜欢,考上大学再谈也没什么……后面还有车轱辘的话,反复在阮莹耳边响起,架不住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从白天到黑夜,只要有闲暇的时光,父母就会耳提面命、絮絮叨叨。
“不上进”“工作危险”“薪水少”“妈宝男”“婆媳关系”……阮莹也许一开始听不进去,但是这些词语反复被灌输,她还是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
再过几日就是阮莹的生日,钟祈安忙忙碌碌却一直记挂在心里,阮莹长相出众,性子爱玩爱闹,又爱出风头,想起两人初见那个男生就在骚扰阮莹,钟祈安没什么浪漫细胞,实用为上,觉得还是送阮莹一样女孩子防身的东西比较好。
可是等到见面,阮莹提出想让钟祈安送自己一瓶香水时,两人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阮莹看好的那瓶香水足足是钟祈安两个月的薪水,她挽着他的手臂,扬起脸,笑容璀璨,满是期待:“我过生日想要这个,这个味道很好闻,浅淡却幽香,不算浓烈,像是冰山上落了花香的冰雪。”
钟祈安吞咽了几下,脑子乱糟糟得,只得努力保持冷静和阮莹解释:“莹莹,我现在的薪水真得负担不起这瓶香水,我们要不看看别的吧?”
阮莹看着服务员露出不屑的神情,顿时很是气恼,她素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收到过这样鄙夷轻视的目光?咬咬牙,阮莹抬手推了一把钟祈安扬声道:“不行,我就要这个,我都看好很久了,你就要买给我。”
钟祈安听得心绪很烦,强压着火气,依旧试图好声好气的劝她:“莹莹,过段时间再给你买好不好?我们先出去说……”他好不容易把她拉到了商场外,抿了抿唇认真道:“我现在的财力、真的有些勉强,莹莹,我可以给你买别的礼物。”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精心挑选的一柄小小的防身道具,作成钢笔的样子,上面的图文修饰都是钟祈安选择的阮莹喜欢的卡通形象。他递过去,嘴上继续说:“你有时候在外面玩得太晚,我又不能总是和你一处,心里不放心,你拿着这个,可以防身。等过段时间我薪水涨上去了,我立刻就给你买这瓶香水。”
“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你总是过段时间,还要过多久啊?你周围的朋友都在升职加薪,就你傻,破案的机会都被别人捷足先登。别人家男朋友都买豪车送女朋友呢,我为什么要瓶香水都不行?”她越想越气,脾气也跟着上来,如同一点就燃的炮仗,抬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口不择言地说,“我爸妈说得对,你就是个穷鬼,分手,我不和你一起了。”言罢转身径自急急地往前走。
钟祈安快步跟上去握住她的手腕,语气也渐渐急躁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爸妈和你都嫌弃我穷是吗?既然你羡慕别人的豪车,一开始又为什么要和你看不起的我这个穷鬼在一起?不是你追的我吗?不是你缠着我不放吗?你就这么势力吗?”
“是,我就是势力,我就喜欢豪车香水,送不起你就是穷光蛋!”阮莹顺着他的话没有理智的回怼。
钟祈安的自尊心几乎折戟在阮莹这几句赌气的话中,一把松开手,怒不可遏地指了指前方:“好啊,分手就分手,你以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吗?再见!”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说完也转身就走。
阮莹见他一走,跺了跺脚,不服气地冲着钟祈安的背影大声喊道:“钟祈安,你是大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说完,眼睁睁看着钟祈安的身形只是凝滞了一瞬,旋而继续大踏步向前。她朝着马路对面而去,越走越快,也不注意地上的细碎石块儿,忽然就崴了一下脚,疼得她没忍住,眼圈立马就红了,眼睛一眨,眼泪就像是晶莹的珍珠滚落。
她疼得没法再走路,只能跳动着来到旁边的矮墙旁,一手扶着墙面,一手要去触碰一下自己的脚踝。
谁料,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腰,阮莹惊讶地望去,发觉竟然是刚才离去的钟祈安。
他皱着眉头,很是关切担忧地看向阮莹的脚踝,嘴上问着:“怎么了?很疼吗?我看一看……”他一边说一遍蹲下身,解开她的高跟鞋,一手握住她的脚,仔细端详查看。
阮莹委屈地要命,扁着嘴儿埋怨说:“你回来做什么,让我疼死算了。哼。”
钟祈安缓了口气,抬眸看着阮莹,和缓了语气说:“有些肿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你还回来干嘛,不是说和我分手嘛?不是再也不理我了吗?”阮莹拍开他的手,愤愤不平地开口,声音已经满是哭腔。
钟祈安很是无奈,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心里面就算还有气也生生隐藏在心底:“不生气了,我、我发了工资就给你买好不好?”
他最终妥协。
阮莹闻言,飞快地看了一眼他,垂下脸儿,小小声地开口:“我不要了,那个味道其实也没有多么好闻。”
“那你还想要别的类型吗?”
“不要了,一提起来就生气。”她伏在他背上,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来那只钢笔形状的防身小刀说,“这个给我吧,下次再惹我,我就先拿你开刀。”她这般说便已经不再生气。
两人一路来到医院给阮莹检查,好在伤情不严重,无大碍。
回去的路上,钟祈安忍不住问了一句:“莹莹,你真的嫌我穷吗?”
阮莹没吱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你就不能为了我上进一下吗?”
钟祈安道:“我最近被派去调查一些旧案子,要是能破案,兴许能被提升。你,等一等我好吗?”
“嗯。”阮莹无他想,重重点头。
钟祈安在调查的案子已经是早几年间的事情了。施工工地大楼倒塌,几名工人命丧其中,赔了几个钱草草了事,但这背后究竟是为什么有楼房倒塌一直无人说得清。
钟祈安看着眼前的一份份材料,眼睛都快看出飞蚊症,总算找出来一丝丝蛛丝马迹。这施工大楼的背后开发商现在已然倒闭,老板据说因为破产而上吊自杀,只剩下遗孀在世。
钟祈安拜访过后觉得稀奇,上吊自杀的老板竟然也姓孔。他觉得悚然的点便是,这位老板是阮莹母亲的堂弟。
钟祈安踌躇不定,从那位遗孀口中,钟祈安知悉这桩生意其实也有阮家父母的投资,他们的钱来路不正,涉嫌在其中洗钱。
这里面的诡魅让钟祈安陷入两难。
恰在此时,阮莹的父母主动邀约,让阮莹把钟祈安带回家吃顿饭。钟祈安在警校学了那么多年,当然能察觉到其中的问题,恐怕自己调查阮家父母的同时,阮家父母也在留意他。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如坐针毡。
阮妈妈挑剔地对钟祈安说了一些刻薄的言辞,阮爸爸则将钟祈安叫到书房,想用钱财摆平钟祈安正在调查的案件。
钟祈安毫不犹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出来时,他觉得憋闷,想抽支烟,却听到阮琋和阮莹的谈话,阮琋对自己的蔑视毫无保留地说与阮莹听,这让钟祈安心里如同无数根细细密密的银针扎着。
钟祈安秉持着自己的初心继续调查,越往深处,越明白这桩案子背后政府和开放商之间的钱权交易。可惜他手里的证据太少,多数也只是靠自己的推断。因此他甚至有些无法面对阮莹,若是自己得到了铁证,该怎样与阮莹解释?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大。
某日回家途中,经过一道小小的暗巷,钟祈安忽然被几个人套了麻袋狠狠地殴打了一段,第二天到单位又被通知自己前段时间负责的几起交通事故中执法程序出现问题。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投诉,令钟祈安上司只好暂时将其停职一段时间,那桩陈年旧案不了了之。
阮莹知悉后连忙去看望,在他的卧室给他上药,钟祈安笑吟吟地看着小姑娘紧蹙的眉头,宽慰说:“没事儿,不疼。”
“还说不疼,好几天都不见好。”阮莹收了药膏责备道,“还是警察呢,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顿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钟祈安抿了抿唇,他心里有数,可那人是女朋友的哥哥,他能怎么做?
钟妈妈当然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见殴打儿子的肇事者妹妹又来,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砂锅重重放到桌面上,语气不善:“祈安,出来端饭。”
钟祈安连忙去厨房,钟妈妈掩上门愤怒地开口:“给我分手,你赶紧给我分手,我看到她、我就……”
就想给那女孩一耳光。这句话钟妈妈到底没说出口。
阮莹在外面听得分明,不懂自己又哪里得罪了钟祈安,等钟祈安安抚好母亲,阮莹已经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情侣之间的分手往往是无数压力累积的结果,阮莹和钟祈安也逃不过。
终于某一天,阮莹再次等不到钟祈安,又提前知悉钟祈安晋升的名额被人抢走,两人在电话里激烈地争吵着,起初还算克制,到了最后就是口不择言。
阮莹流着眼泪大声说:“分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钟祈安赌气说:“没问题,没有你,我照样过得好!”
几日后,阮莹随父母移民国外,钟祈安想要联系她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被拉黑。
年轻人总是心高气傲,好像有无数的明天可以作为赌注,这一赌,便是好几年。
阮莹父母移民,当初那件案子更加无法追查,钟祈安本有凭借悬案得到青睐的机会彻底被束之高阁,而他更从未与阮莹提起过。
阮莹走后,他曾经又去过阮莹的学校门口徘徊,明知不可能再见到她,但就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有一位学生在校门口写生,瞧见钟祈安觉得此人气质不错,主动问他可不可以做自己的模特,想为画一幅画。
钟祈安沉默了片刻,拿出阮莹一张照片说:“能不能把她加上?然后,想象我们有个孩子?”
“一家叁口?”学生猜测又是一位位情所伤得可怜人,“我试试吧。”
钟祈安却苦笑了一下,重新把照片收好:“算了吧,没可能的,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吧。”
哪里还会有孩子?他和阮莹一刀两断,曾经他答应要和自己生孩子的那些话也都是过眼烟云,慢慢就会忘到脑后,谁也不再理会。
阮莹下班回来,钟祈安已经做好了晚饭,他自从离开警局加入朋友私人侦探所,工作倒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了。苗苗像是小馋猫一般跟在钟祈安身后,钟祈安拈了一条炸鱼喂给他吃,捏捏他颊边的肉肉。
阮莹蹑手蹑脚来到屋内,忽然从背后抱住钟祈安:“老公,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红烧肉啊,你不是说想吃吗?”钟祈安笑着说。
最近一段时间阮莹吃饭有些挑剔,而且饭量也比从前多,昨晚上不停念叨着要吃“红烧肉”,恨不得立刻就吃到。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这么能吃?”阮莹故作神秘。钟祈安手上动作一顿,结合无数蛛丝马迹在脑海里马不停蹄地罗织,忽然明白了什么,霍然转身,就看到阮莹拿着化验单在他眼前晃了晃,兴高采烈地和他说:“钟警官,你要当爸爸了!”
过往的画面在眼前走马灯一般浮光掠影,曾经以为再不可能之事竟然已经实现,钟祈安拥住阮莹,注目于两人一起打理的温馨小屋,千万言语梗在心上,高兴地说:“真好,莹莹,谢谢你,我爱你,很爱你,永远爱你。”